作者：郎章正

儿时，每当春天来临，我和村上的孩子们，经常唱起在乡下传唱已久的儿歌“蚕豆花儿开”。“蚕呀蚕豆花哟，一呀一排排，象蝴蝶哟，飞田间呀，象蝴蝶哟，飞呀飞田间，哟哟哟！风吹翅膀哟，一呀一闪闪，变成豆豆哟，睡田间呀，变成豆豆哟，睡呀睡田间，哟哟哟！”

蚕豆得名源自《本草纲目 · 谷部》，文中有“蚕豆南土种之，蜀中尤多……结角连缀如大豆，颇似蚕形”“豆荚状如老蚕”，故名蚕豆。另据嘉定《娄塘镇志》记载：“蚕豆在寒露时节下种，翌年春蚕吐丝时成熟，故名‘蚕豆’。”

蚕豆生命力强，能随遇而安，是最好侍弄的一种作物，它不娇贵、不挑剔，不用“精心照应”，即使在路边地头随意播撒，也能长得生机勃勃，给你带来沉甸甸的收获。上世纪60年代后期，我从城里来到乡下，每当开春时节，便将上年经过精挑细选的蚕豆种，放在水里泡一天，然后包在一块旧布里，放在竹篮中，每天早中晚各洒一次水，几天后，蚕豆就一粒粒鼓了起来，开始发出小芽儿，我便在自留地的田埂上、菜地里、沟渠边，用锹挖个斜坑，里面塞上一小把草木灰，再放二三粒发芽的蚕豆，如果泥土干燥就浇点水，盖上土即可，以后不用在施肥浇水，任其自然生长，差不多一周就能长出蚕豆苗，不久就能吃着蚕豆了。而种植稻麦和栽种蔬菜的地块是不用来点蚕豆的，作为一个家庭的主粮食和蔬菜需要优先保障。

蚕豆花开时节最动人的，是那一对对黑白分明的花，极像蝴蝶，花中点缀的漆黑圆斑点，仿佛孩子明亮的眼珠，那白色好似眼白，睁大着眼睛，在春风中，引来蝴蝶、蜜蜂和自己卿卿我我。待到初夏时，蚕豆成熟了，我便将一棵棵已经结满蚕豆的稞秧，分批连根拔起，拍打掉根部的泥土，捆在一起扛回家，把蚕豆角摘下来，蚕豆秧在门前晒干后当柴火，用来烧水煮饭。

清代诗人汪士慎在《蚕豆花香图》中描述：“蚕豆花开映女桑，方茎碧叶吐芬芳。田间野粉无人爱，不逐东风杂众香。”嫩蚕豆是一种季节性很强的蔬菜，刚上市的鲜蚕豆青绿鲜嫩，粒大饱满，口味清鲜！合肥地区每年3月下旬，新鲜蚕豆就开始零星上市，到5月中旬基本落市，主要上市时间在4月份。鲜蚕豆上市时间不长，因而江淮地区的乡下流传着“嫩3天老3天不老不嫩又3天”的说法。

蚕豆，是人类栽培的最古老的食用豆类农作物之一，我国大江南北均有种植。蚕豆未成熟时可作为豆类蔬菜鲜食，完全成熟后则属于杂粮的一种，作为传统口粮的补充。春蚕豆，吃得就是新鲜，蚕豆上的眉毛是嫩绿的，还没有变黑，那是最嫩的状态，只有现剥现做，才来得及品尝到一口美妙的春光。确实，刚刚上市的蚕豆色泽翠绿，口味清鲜，这种鲜是带着清香与细嫩的自然鲜。每年等到蚕豆采摘时节，只要稍微晚几天，绿色的“眉毛”会慢慢缩回去，先是扁平，然后凹进去，颜色从绿色渐渐变黑，成了黑“眉毛”，这说明蚕豆老了。

蚕豆，是寻常廉价的美食之一，可以水煮、爆炒、油炸、做汤、也可以做成蚕豆酱等等，总之，只要你想得到，就可以做成可口的菜。刚摘下的鲜嫩蚕豆，可以带着豆皮一起做菜。剥好的蚕豆，放油盐清炒即可，油盐吃透，嫩豆壳开裂，即可。用蒜苗来炒蚕豆米可以说是一道时令菜，将蒜苗切成寸段，下锅煸炒至外皮皱起，倒入蚕豆，加少许清水、精盐，略焖，起锅加少许白糖提鲜去涩，这样一盘入口软糯，清香扑鼻的佳肴就做好了。另外用蚕豆还可以炒雪菜、炒鲜笋、炒鸡蛋等，都是很好的美味。蚕豆淡吃，也很有味道。

蚕豆壳从开始的浅绿逐渐变为黑色，表明蚕豆上市进入最后阶段，这时的蚕豆吃起来更有味了。剥去壳后，豆子顶端像指甲一样的月牙形呈浅绿色，说明蚕豆比较嫩。剥壳的蚕豆不能用水洗，因为蚕豆一过水就会影响豆子的鲜嫩度。所以剥壳时可以先拗断豆荚，再挤出豆子，这样剥出的蚕豆干干净净。蚕豆去掉豆荚后，装入密封袋中，再放进冰箱里进行冷冻保存。也可以将蚕豆剥开去皮后，煮至7--8成熟，捞出用食品袋密封包好并放入冰箱冷藏，想吃时解冻一下即可。

在乡下，蚕豆老了后，也可以成为一道零食。闲暇时候，阴雨天，或家里来了客人，炒二把老蚕豆，既是尊重客人，也算是招待。过去，在端午节或春节前夕，许多家庭都用大粒的盐来炒蚕豆，铁锅土灶，稻草柴火，炒到一定火候，蚕豆在锅里噼啪暴跳，香气充满草屋，而蚕豆也成了全家人的零食，解饥又解愁。

电影“柳堡的故事”中，“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，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，东风吹得那个风车转哪，蚕豆花儿开呀麦苗儿鲜……” 歌曲唱出了蚕豆丰收在望的美丽景色和喜悦的心情。我在城市生活50多年，蚕豆花的模样已经模糊，但在餐桌上时常有青绿的蚕豆菜肴，见到它，就会想起那盛开在故乡田埂、沟边、地头上的蚕豆花。

最忆是巢州